本地画家吴伟才曾在《联合早报》副刊组做过四年记者,办公桌就在记者旁边,他问记者:“你觉得我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?”
那时的他用笔名“吴韦材”报道,现在的他用回本名“吴伟才”,2012年起,重拾画笔至今。2015年,他皈依佛教,停掉写了三十几年的文字专栏。为了不让过去写作的荣辱成为障碍,《背包走天涯》旅行写作时积累的三万多张胶卷底片幻灯片全丢了,家里书橱不见文学书籍,仅有画册,也没奖杯。新书《浮生流影》入选2024年新加坡文学奖非虚构组类别,他不怎么关心,心思耗在将举行的个展“沿途”上。
从全职作家到全职画家并非“华丽转身”,吴伟才懂得自己的人生要什么。他接受《联合早报》专访时说:“画画使我平静、快乐,若画得好会狂喜,希望能够留下有能量的作品。我的作品会比我长寿。作画不是为了留名青史,这是虚幻,我想在画里留下正能量,对日后的人若有丁点儿好处,就不枉来过人世。”
追寻心灵安静
“如果《背包走天涯》系列出版是我写作生涯的交代,那么,本次个展是我给画画的交代。这条路我还要走下去,这是心灵追寻安静的轨道。”
73岁的吴伟才作画十几年,创作200余幅油画,本想展出73幅,场地只容得下66幅,其中五幅尺寸为2米乘2.5米巨画。之前他在住家开放画室,筹备本展非常吃力。每一幅画附上二维码,公众扫描可听到华、英语讲解,在学生和家人帮忙下,他录音拍摄,当年在北京电影学院进修导演课程的经验派上用场。尽管商场画廊有诸多规矩,与理想中的画展有所出入,但付出是值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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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去不是说断就能断的,吴伟才发现“毕竟处理文字40多年,养家养自己,习惯于叙述,连画画也是,改不过来”。学生们觉得他的画说得太多,而他不是纯粹凭色彩视觉付诸画布的,而是有话要说才画。他读作家白先勇散文《树犹如此》很感动,2020年画了那两棵树在旋螺形彩云袅绕中相依相守。
画出正能量
绘画根据主题,处理形式不一,吴伟才认为,外在形式不能论作风格,艺术风格建立在三观上。他说:“我坚持一个作画原则——要画正能量,这是现下心里的价值观。画出正能量,真实或憧憬的真实,善良或美丽。”
无论写作还是绘画,吴伟才都一丝不苟,纪律地执行。他坚持采用油性颜料作画,而非水溶性的胶彩。因为油彩带半透明光泽,在帆布上可留存更久,所以文艺复兴油画500多年后仍能保存。但是,油画慢干,而他是“细腻控”(但非“仿真控”),常用最小的画笔线描来作油画,训练耐性般一层层等油彩干了,再加色。他对色彩挑剔,一小幅画可加14层颜色,最高纪录是画了27层颜色,耗时八个月。
吴伟才想画的是光。少时美术曾获奖,1970年代在英国伦敦修读美术时,挑剔的教授总说他的光画得好。他说:“光是让人走进画中的切入点,撩动的光,让心灵有所触动。而光需要一笔笔丰富多层次的色彩交织出来,而不是一笔就能轻描出来的。轻声细语的,有一种温柔、细腻、亲切、风度……”动了白内障手术,留下飞蚊症,吴伟才想,日后或许再也无法画得那么细腻了。
佛理禅意画
这两三年关注量子力学的吴伟才认为宇宙的奥秘与佛学、能量有关,佛理通过禅意画来呈现。他画《蝴蝶效应》,与佛教因果相似。高中时听过佛经,《明月琉璃鲜花美果》2016年付诸画布。这就是他口中的“天时地利人和”,佛教是他94岁母亲信仰的宗教,从小种下已经结果。作画亦然,需要国人有闲钱愿意买画的大环境。
吴伟才的画没有直线条,无处不在的旋螺形就是宇宙能量与奥秘的化身。他将人生沿途看到的风景转化为心中的画境,曼谷水上花市的喧嚣化为静夜《暗香》的浮动;《昼》《暝》取材京都龙安寺的枯山水,与腾云彩霞、万籁星空对照。《源之奥秘》回溯世界各大文明的源头;《新思维》融合了太极的黑白与DNA图形。《升华》的一朵朵蓝莲花浮现海面,《曼珠沙华》系列是死亡使者,他画着画着,对死亡的恐惧渐淡。
犹如《譬如朝露》水珠的透明,吴伟才通透地说:“从前性情不羁,现在心灵比较平静。”
个展从9月14日至22日上午10时至晚上10时,在爱雍乌节(Ion Orchard)四楼画廊展出。
